close

幾年前曾經去新宿的「平和紀念館」參觀,既然打著和平的旗號,應該就是希望大家記取戰爭的教訓不要再重倒覆轍。一進入展覽館先映入眼簾的是長長的走道兩旁的年代表,輕描淡寫的記錄了日本步入二戰的歷程及當時世界各地發生的重要事件。接著便展示當時日本軍的穿著、隨身攜帶的物品及紅色的召集令,隨著「萬歲、萬歲」的歡呼聲,年輕的男子被送上了戰場。戰時的教育強調「報效祖國、為國犧牲是件光榮的事」,所以村裡一旦有人收到召集令,全村的人便會在徵招那一天在村口送行,婦女們送上親手縫製的腰帶,祈求戰士們的平安歸來。但等待著這些年輕戰士的卻是殘酷的殺戮戰場,及投降後被俄羅斯軍隊帶到西伯利亞的強制勞改。即使終戰後,仍有大批的日本軍、民被滯留在西伯利亞,展覽到此已接近尾聲,展示的是滯留西伯利亞的日本國民如何在冰天雪地、有一餐沒一餐的惡劣情況下,仍不放棄希望想盡辦法回到日本。蠟像旁密密麻麻寫著多少軍民滯留西伯利亞、多少軍民因為強制勞改體力不支餓死或累死異鄉。出了展覽,有問卷及醒目的標語,說的是有沒有人曾是日本軍但還沒有領政府補助的津貼的,請與櫃台聯絡。

「就這樣?!」是看完展覽的第一個想法,整個展覽的氛圍像是在譴責俄羅斯不該這麼殘忍,卻忘了自己也曾做過類似的事?!以一個發起戰爭的當事人來說,當然希望在描述事件的時候能避重就輕,這無可厚非!但是打著和平的旗號卻一點也沒有感動到我是怎麼回事?還不如華盛頓的猶太人紀念館中,成山成堆的鞋子、髮束讓人驚心動魄。

今天,聽了廣島原子彈受爆者血淋淋的經驗,才理解原來問題是出在新宿的「平和紀念館」少了反省的部分。

有幸得知今天下午有場廣島核爆受害者座談會,帶著一堆念頭迫不及待地出席這場活動。活動進行先是有位歌手演唱「奇異的恩典」,再來是朗誦,然後才是現年79歲、在14歲廣島投下原子彈時僥倖倖存的天野文子女士分享她的親身經歷。雖然是65年前的事,天野女士還是清楚記得8月5日為了安排哥哥住院,曾跟母親到「島病院」請教醫生的行程,剛好醫生有事外出所以住院延到8月7日早上,若是當時依照原訂計畫天野女士與母親陪著哥哥在5日一起住院的話,天野女士將不存在在這世上,因為「島病院」就在投下原子彈的正下方。有幸逃過一劫的天野女士看到的卻是人間煉獄的廣島,放眼望去存活下來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看著屍橫遍野天野女士不自覺地合起雙掌,「對不起,是不是很熱、很痛苦?為什麼只有我苟活下來呢?」就在這瞬間,天野女士意識到「原來所謂的戰爭其實就是殺人!不論是慶賀日本攻陷南京還是新加坡,其實都是在日之丸的旗幟、槍劍下殺了對方,所謂為了東洋的和平而發起的聖戰全是騙人的!!」與戰爭共存了15年的天野女士第一次看到戰爭的「真相」。之後,天野女士開始思索她能做什麼,由於戰爭中受創最深的是孩童,所以天野女士後來成了教師,並到處發表演說闡述戰爭的殘酷,希望世界再也不要有戰爭,每個人都能和平共存。

天野女士的談話,加上聯想到之前曾在Discovery節目中看過長崎、廣島核爆的記錄片,愛哭鬼的我最後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為什麼已經有了這麼多的前車之鑑,還是無法停止戰爭?」但是天野女士仍然不氣餒,「今年廣島的紀念儀式邀請到聯合國潘基文秘書長與會、美英法等擁有核武的國家派代表參加就是很值得欣慰的事,總有一天能達到沒有核武的世界。」

來日本後發現,每到8月15日終戰前後各家電視台就會開始播放關於二戰的特別節目,有描述神風特攻隊、回天特攻隊〈與神風雷同,只是飛機改成魚雷〉、沖繩女子高中生被派往戰場擔任看護婦、負責發放召集令士兵的內心糾葛等,其中最為耳熟能詳的「螢火蟲之墓」也在終戰60年的時候改編成日劇、由松島菜菜子擔綱演出。之所以選在這個時間播出,目的就是希望大眾不要忘了戰爭的痛與苦。近來想修改日本憲法第九條的保守派人士蠢蠢欲動,曾經歷戰爭痛苦的老一輩開始凋零,許多人擔心日本會不會又走回老路子?但我相信只要民間仍存在著和平的信念,這社會還是有制衡的力量的。


ps.雖然我忍不住紅了眼框,卻也因為這樣好幾位與會人士親切的過來問好〈我是在場唯一的外國人,還是戰爭中可能是敵對的一方〉,其中一位得知我來自台灣後,立刻針對二戰的事跟我說抱歉〈這是第二位跟我道歉的日本人〉,並希望未來台日關係能更加友好。她們不知道的是我有個曾當日本兵的祖父、死前想回祖國,也就是日本的外祖母、從小耳提面命勿忘二二八的父母,但卻接受國民黨教育洗禮的我,有著嚴重的國族認同問題。我不知道該站在哪邊?唯一肯定的是,「堅決反對戰爭」。

關於紅眼眶一事,有位朋友還說:「やっぱり、トウさんらしいね!」嘻!真是不好意思。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djanettw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